第168章 宁四篇16

　　分别的前奏，大概就是盛夏那个夜晚接到的那通电话。
　　宁琛彻独自坐在阳台上乘凉，看看星星看看月亮。
　　身后的客厅里，小姑娘安安静静的看着书。
　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，宁琛彻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。
　　电话是顾云初打过来的。
　　宁琛彻懒洋洋的按下接听键，“喂——”
　　“琛彻！”
　　顾云初突然大喊了声，宁琛彻被吓得懵了下。
　　想到他姑娘还在客厅里认真学习，忍了又忍，才忍住没当场怼顾云初。
　　没等他开口问顾云初又发什么神经，就听顾云初语气很是慌张的说：“琛彻，刚才你们家老大老二老三在‘闻香’打起来了。”
　　宁琛彻的心咯噔了一下，“怎么回事？”
　　老大老二年长他和老三四五年，他和老三长大到能动手揍的时候，老大老二也都懂事了，所以几兄弟从小到大从没打过架。
　　现在都三十四岁的人了，究竟怎么了。
　　“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。你妹夫的产业，嘴巴都被封得死死的，要不是我正好在那里吃饭可能连风声都蹭不着。”顾云初顿了顿，“当时你妹夫也在，还有郁家那位大少爷。”
　　宁琛彻没再跟顾云初啰嗦，直接挂断电话。
　　点开拨号界面，迅速输入宁子翼的号码拨了过去。
　　电话响了好几声，终于被接通。
　　宁琛彻直接问：“你和老大老二打架了？”
　　宁子翼淡声纠正，“是老二和老大打。”
　　“老二打得过老大？”
　　家里没谁打得过老大，老二身手也只比他好一点而已。敢跟老大打，吃熊心豹子胆了？
　　“打不过。我去帮老二。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宁子翼叹了口气，“还有少思和瑾禾，四打一输了。”
　　宁琛彻：“……”
　　话题完全走歪了，他根本不是来问打架输赢的。
　　子翼是去“闻香”应酬的，妹夫言瑾禾和酒楼的另一个股东郁少思在他们的专属休息室里小聚。
　　听到服务员来报宁家老大老二在包间里打架，言瑾禾和郁少思立即去找了宁子翼，三个人一起往那个包间赶。
　　两位兄长打得凶，三个人去拉架都没能把人拉开，还被误揍得一身伤。
　　后来宁子翼看不过老二被揍得这么惨，牵了个头帮着老二去打老大，结果自然而然的四个人一起被揍了。
　　后还是妹妹收到消息跑过去了，才制止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打斗。
　　宁琛彻听完，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　　他们四兄弟从小就被父母教导要爱护妹妹宠妹妹，乍看起来很不公平，可现在想来，其实父母给他们洗脑妹妹最重要，也不是没有实际用处的。
　　这时，夏夏的嚷嚷声从听筒里传出来，“好好的你去凑什么热闹打什么架，你家老大就跟头非洲大铁牛似的，也不掂量掂量你这只小狼狗打不打得过！下次再遇到这种事，直接报警找警察叔叔解决知道吗！”
　　宁琛彻，宁子翼：“……”
　　接下来的十分钟里，两兄弟默不作声的听着夏夏唠唠叨叨。
　　第十一分钟，宁子翼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，耳边没了夏夏的声音，宁子翼语气沉了几分，“老大老二的事你别管，好好的在那边待着。”
　　宁琛彻没答应，只是问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　　“人情债。女人。”
　　“嗯？”
　　“不清楚。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那就是不肯说了。
　　宁琛彻也没有再追问。
　　挂断电话后，给顾云初发了条短信，让他帮忙留意一下。
　　手机手机，再往客厅内看去，小姑娘还在看书。
　　看着她柔和稚气的侧脸，宁琛彻心头软软的。
　　过几天，好像又是小姑娘的生日了吧。
　　……
　　之后的日子里，断断续续有a市那边的消息传来。
　　例如父亲母亲都被老大送出国度假了。
　　例如妹妹和外甥女被妹夫带去了温哥华。
　　例如夏夏和宁夏被送出国，被送去了夏夏的舅舅家里。
　　这一系列事情，乍看没什么，可细看起来就像是在清场子。
　　清完场子后，大干一场。
　　那种暴风雨前的沉闷感愈来愈浓重，愈发的让宁琛彻感到不安。
　　酒楼里的那场打斗只算是个开端，老大老二之间的矛盾并没有因为那一架就打没了，反而越闹越大，见面必定争锋相对，几乎到了圈子里无人不晓的地步。
　　那两人的身份特殊，军政方面有没有利益牵扯宁琛彻不太懂，他只知道因为宁子翼参和进去了，兄弟矛盾在外人眼里就演变成了家族内部矛盾。
　　有人传他们几兄弟在争家产，有人是因为说宁家小的三个不满老大当头，甚至还有人说失踪两年的宁家老四，就是这场夺权下的第一个牺牲物。
　　去他大爷的牺牲物。
　　宁琛彻听说自己被死亡的时候，脸都快气歪了。
　　传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。
　　叔叔一家子不会回国，宁家这一辈算是就剩他们五兄妹。
　　宁家的产业早在妹妹成年的时候就已经分干净了，家里的公司则归宁三管，其他兄妹几个只负责拿分红。宅子归四兄弟共同所有，不爱住自己走。
　　现在妹妹嫁了，四兄弟本也在不同的领域各自发展，也就老大老二之间有些牵连，但也够不成争执的必要好吗。
　　简直胡说八道！
　　可尽管生气，尽管不实的传言闹得沸沸扬扬的，尽管自己被死亡，宁琛彻还是没有回去的打算。
　　因为宁子翼让他别回去，因为老大老二之间的事情他就算回去了也根本插不了手，更因为他舍不得他姑娘。
　　最终让宁琛彻忍无可忍，下定决心回去的，是从顾云初嘴里得知，宁子翼大晚上的被秘密送进医院的消息。
　　入院原因，是枪伤。
　　a市能有几个人敢携带枪支，也幸好医院是自家的，不然事情传出去了就不是这么简单了。
　　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宁琛彻正在饭馆里吃饭，怒火由心而生，倏地涌上脑门，气得当场把桌椅给掀了。
　　压着满腔的怒火，赔了钱从饭馆里离开。
　　宁琛彻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，拼命的压抑着什么，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了又紧，手背青筋始终突显着。
　　良久，重新拿起手机，哆嗦着手给宁子翼拨了个电话过去。
　　在等待电话被接通的时间里，心仿佛要蹦出胸腔一般。
　　接电话的人是宁子翼的助理萧艇。
　　宁琛彻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里来了，“子翼怎么了？”
　　“四少爷。”萧艇轻唤了声，声音很是低沉，“boss没事，子弹取出来了，没有伤及要害。”
　　“怎么回事？”这段时间宁
　　回答他，这让宁琛彻又急又无奈。
　　萧艇沉默片刻，语气无奈，“四少爷，boss不让说。”
　　宁琛彻暗暗咬牙，“让子翼接电话！”
　　电话那头安静了半响，随后一道有些虚弱的熟悉声音传来。
　　“有事？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语气平静得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。
　　宁琛彻生气了，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　　他生宁子翼的气，可更气的却是老大和老二。
　　平时打打闹闹的被揍几下没关系，可动刀动枪闹到进医院，就真的不能忍了。
　　最让他生气的是，那两个罪魁祸首没事，反而祸害了宁子翼。
　　老大和老二虽然现在是在闹矛盾，可如果没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大事，兄弟始终是兄弟，最终肯定还是会和好的。
　　家里人都疼大疼小，如果宁子翼为他们吃了亏，吃就是吃了，不会有人给他吃的亏买单。
　　他们舍得伤老三，老三咽的下去这口气，他可不舍得！
　　兄弟情深浅也有分阶梯，如果让他选他几乎毫不犹豫就选老三。
　　就像小时候他们四兄弟一起出去玩，打碎了别人家院墙头上的盆栽，老大光顾着带老二跑路，留他和老三下来被人抓一样。
　　若不是他们伤了老三，他们的事情他实在不想管，老三也不想他参和进去，所以不让他回家，也什么都瞒着不跟他说。
　　现在出了事，如果他继续如他所愿不管，他就不配当他兄弟了。
　　追媳妇固然重要，但宁子翼对他来说同样重要。
　　宁琛彻越想越生气，气急败坏的给老大拨了过去。
　　意料之中的，电话响了许久，没人接。
　　宁琛彻又给老二打过去，这次对方很快就接了。
　　电话一通，宁琛彻立即就冲对方吼，“你他妈吵你们的，拿子翼出什么气！”
　　那头的人沉默片刻，轻唤了声：“小四。”
　　相较老大宁纪臣，宁琛彻和老二宁熙晨的关系更好。
　　小时候父母忙，家里除了佣人就只有他们几兄弟。
　　但佣人始终是佣人，他们都不喜欢亲近。
　　于是哥哥负责照顾弟弟，老大管老三，老二管他。
　　泡奶喂饭，嘘嘘帮提裤子，给他们讲故事哄他们睡觉。
　　点点滴滴至今宁琛彻都还记得，说没有兄弟情都是假的，要不是他们乱来乱搞内部矛盾，宁琛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没大没小。
　　心里始终念着宁熙晨的好，听到他用这种既无奈又温和宽容的语气喊自己，满腔的怒火顿时就褪了一半。
　　微微红了眼眶，声音有些沙哑的说：“你们闹你们的，欺负子翼做什么，他这些年为你们做的还不够多吗，你们到底还有没有心了。”
　　说得难听点，养狗都会报恩，更何况是帮亲兄弟。
　　他们节节高升荣光加身的时候，怎么就没想过回头看看，看看一直站在他们身后不停为他们付出，弄得自己满身铜臭的弟弟。
　　他怎么都想不明白，老大那枪究竟是怎么狠的下手打下去的。
　　宁熙晨没有接宁琛彻的话，语气仍旧温和，“小四，出去这么久了，该回家了。”
　　回去？自然是要回去的。
　　搞不明白他和老大为什么闹起来了，也不想搞明白。
　　他只想回去找老三，在老三再被欺负的时候能够帮得上忙。
　　即便是替他挨揍都好。
　　反正从小到大他被欺负得最多，比老三更耐揍。
　　想到还躺在医院里的老三，宁琛彻心里头还是有些生老二的气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，话锋一转，还是问了句：“你和老大究竟怎么回事？”
　　宁熙晨又沉默片刻，轻轻呼出一口气，声音沉沉的，语气淡了几分，“老大太过自负。”
　　老大自负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。
　　宁琛彻不接受这个解释。
　　……
　　小姑娘出生在八月中旬。
　　第一年她生日时刚好生病了，没有过。
　　这一年，宁琛彻想在回去之前给她过个生日。
　　公寓里没有烤箱，市里也有什么可以自己做蛋糕的手工蛋糕店，宁琛彻想亲自给他姑娘做蛋糕庆祝生日的想法，胎死腹中。
　　也有想过让小姑娘和她的同学一起过，转而想到小姑娘似乎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，他并也不想她跟别人联络什么狗屁感情，只好作罢。
　　趁小姑娘去上课了，宁琛彻给余正谦打了个电话过去。
　　等余正谦过来，直接开门见山的说：“我媳妇儿生日马上到了。”
　　余正谦问：“然后？”
　　宁琛彻只是看着余正谦，没回答。
　　被宁琛彻折磨了快两年了，余正谦是完全拿宁琛彻完全没辙了。
　　认命的叹了口气，“我知道了，我回头跟老师说说。”
　　这是
　　比起那些说变就变的同学，她更需要和余正谦他们联络感情。
　　未来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，凭借着他和余正谦的关系，有什么事余正谦肯定会出手帮她一把。
　　过生日的地点在学校教职工宿舍，宁琛彻苦逼的藏在书房里，只能听不能参与。
　　分蛋糕的时候，余正谦偷偷拿了块进来给他。
　　把余正谦赶出去后，宁琛彻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蛋糕，听着外头传进来的说话声和笑声，心情有些沉重。
　　他姑娘二十岁生日了，可以嫁人了，他却要回去了。
　　不过还好，没了他，她还有师父师兄，至少不是孤单一人。
　　宁琛彻拿起蛋糕，盯着蛋糕看了许久许久，久到眼底逐渐的覆上了一层薄光，声音轻轻的说：“安安，生日快乐。”
　　他的小媳妇儿，生日快乐。
　　一生快乐。
　　……
　　小姑娘生日过后，宁琛彻订了回a市的机票。
　　人生中有太多太多的意外，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。
　　宁琛彻不知道什么自己时候才能回来，有些事情未雨绸缪更好。
　　他开始为他姑娘未来两年校园生活做安排，事无巨细的。
　　也幸好先前有为小姑娘点点滴滴的打点过一些，剩下的那些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了。
　　离开前天，余正谦主动来找了宁琛彻。
　　两人面对面坐在咖啡馆里，余正谦拧着眉问，“真的要回去了？”
　　宁琛彻轻应了声，端起面前的咖啡轻抿了口。
　　安静了片刻，余正谦忍不住问：“什么时候回来？”
　　“不知道。”
　　“不怕小师妹被人抢？”
　　“她被抢走，我就娶你。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余正谦盯着手里的咖啡，一时间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。
　　什么跟什么，他没守好被人抢走媳妇儿，跟他有什么关系。
　　想了想，余正谦最终只是说，“我只能帮你守她到她大四毕业，之后的事情我可没法再管了。”
　　宁琛彻垂了垂眸，掩下眼底的情绪，声音轻轻的说：“如果那个时候我还没回来，你们就让她出国读研。”
　　“万一她还想继续读博？”
　　“你就等着我娶你。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宁琛彻看着余正谦一脸铁青色，扯了扯唇角。
　　仰起头，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。
　　付账，离开。
　　……
　　晚上，宁琛彻发了疯似的使劲缠着怀中的小女人。
　　怀中的她瘦弱的让他心疼，柔软得让他心疼，乖巧得让他心疼。
　　如果可以，他真的一刻都不想和她分开。
　　想陪着她到毕业，想陪她到老。
　　可是不能，他还有兄弟，还有责任。
　　人可以不懂情，却不能不知恩。
　　有些东西有些人，拼上性命都得维护住。
　　结束后，宁琛彻将事先填好的支票递给她，声音里有丝几不可察的颤抖，“明天起，我不会再来这套公寓。”
　　再来b市，也不会再来这套公寓。
　　该结束的始终都会结束。
　　这段关系发展错误，就不能一直错下去。
　　等处理好了家里的事情，他再来到她面前，正式追求她。
　　不是以什么救世主什么金主的身份，而是宁琛彻本人。
　　无关金钱，无关交易。
　　摒除一切物质，和她来场有关风花雪月的故事。